中国的第一家成人用品店始于1993年，在北京赵登禹路上，“亚当夏娃保健中心”开张了。这家小店30平米出头，是董事长文经风煞费苦心谈下的。房东们听说他要开一家性用品店，骂他“搞流氓活动”，再多的钱也不出租。他辗转找到了北京大学人民医院才租到了店面，最后注册为“医疗器械”分类。

此后十余年，中国的情趣用品店也一直延续着这种见不得光的氛围，藏在街角闪烁的霓虹灯牌下。2002年时吴小飘22岁，她没有正式走进过任何一家国内的成人用品店——仅仅是在店外远远瞅一眼，里面摆着各种拟形器具，店员们穿着白大褂，看着就没有走进去的欲望。“那些仿真的大棒棒，看见也不会让人动心说我想拥有。”

再后来她在英国读公共关系硕士，在学习和旅行中，看到英国的城市和小镇的购物中心里都有情趣用品店，不情色也不遮掩。ANN SUMMERS最普遍，它是一家连锁的品牌集合店，里面陈列着极具特色的内衣、避孕套，以及小动物形状的按摩仪等，光看外表你甚至很难将它与性联想到一起，它们更像是可爱的摆件。吴小飘觉得有意思，经常下课去逛，下至18岁上至60岁的闺蜜团们都会很自然地在这里选购商品。

“为什么国外展现出的情趣用品世界这么色彩缤纷，中国的店家却都还躲在一个没那么漂亮的小门脸里，遮遮掩掩的呢？”

吴小飘想让大家知道情趣用品不止是拟形玩具或计生用品，它的形式可以很丰富。2007年开始，她在全世界搜罗最前卫有趣的玩具，回到国内开情趣用品买手店。

10多年前，国内还没有成熟的情趣品牌，市面上混杂着很多假冒伪劣产品，加上大众也不太懂情趣用品的具体分类和正确用法，存在很多误区。包括她的朋友、来店里的顾客，总在重复问她类似的问题。“我给每个人都解释一遍也挺累的”，于是她开始在微博上更新系列玩具测评。

吴小飘

吴小飘大概是国内第一个做情趣玩具测评的博主。听起来是个很禁忌的职业，但实际上，发在微博的测评内容都是数据维度和设计理念，没有掺杂太多主观感受，与手机测评没有两样。微博审核挑不出什么错，网友也是。出乎意料的，测评工作是在一片还算友好的舆论范围中展开的，只有好奇，没有谩骂。

2010年吴小飘创立了女性亲密关系成长平台朵茜潮玩，搭配玩具开设“性与亲密关系工作坊”，教人怎么用情趣玩具。目前为止，她已经测评过1200种玩具，为超过3万名女性提供过咨询服务。

2016年是情趣用品投融资数量最大的一年，大量国产品牌开始了从无到有的历程。2019年她接受国内一家原创女性情趣品牌的邀请成为设计顾问，打造了一款以坐在鸟笼里的小鸟为造型的情趣玩具，她对这款产品的定位是“柔软、年轻、可爱”。

最重要的，情趣用品是可以“去情色化”的，一切都是为了女性天然的自我愉悦。“它不一定都是那种极具视觉感官刺激的大物件，你去看看现在的女性情趣用品展览，是不是还觉得挺萌的？”吴小飘说。

这个10月，“后浪研究所”拜访了这位情趣用品行业的拓荒者。吴小飘今年43岁，一头超短卷发，她的家呈现出一种老干部的气质，原木茶几搭配典雅的茶具，窗前摆着几束巨大的龟背竹。曾经一个装修节目采访她，还猜测过她的家会不会装修得像个地牢一样。事实截然不同。

我们也带着一箩筐好奇请教这位性知识分享者。情趣用品的用法要怎么教？这东西包教包会吗？工作坊的场景会不会很香艳？单身女性会用玩具是不是就不需要男朋友了？

4个小时的谈话后，我意识到，其实我们也被关于性的各种刻板印象束缚着，而这些固有思维正是她从业十多年来想努力击碎的东西。

以下是吴小飘的讲述，经“后浪研究所”整理发布——

“就是玩嘛，大人有大人的玩法”

2003年时我在英国读书，观察到国外的情趣用品店很多，都分布在大型商超里，而且种类特别丰富，店里摆满了各式各样有设计感的玩具。而那时候国内街边的玩具店还都是批发商经营，店里都是穿着白大褂的店员，摆着拟形的器具，毫无美感。为什么国外展现出的情趣用品世界这么色彩缤纷，中国的店家却都还躲在一个没那么漂亮的小门脸里，遮遮掩掩的呢？

海外某情趣用品店

2007年开始我就陆续从国外淘一些有趣的玩具回国，带给朋友做生日礼物。那时我就很奇怪，大家也都是20、30岁的人了，一提到性还是有种说不清道不明的扭捏感。

收到情趣玩具，她们的第一反应是惊讶：“哇塞这个也行啊？”带一点娇羞，第二是觉得兴奋、好玩，第三就开始迷茫了，“这怎么玩啊？”玩具拿到手了，她们都不会用，我给每个人解释一遍，也挺累的。按道理，成人应该对自己身体有很高的了解度，为什么对情趣用品还是这么无知？

这是我决定要创业做情趣用品测评师的初心。在小圈子里，我一直是那个带头分享新奇好玩事物的人，而2010年前的性用品领域就是这样的，荒芜且急需开垦。那我就来做这件事吧。

一开始我是从买手店做起的，从全世界挑选最前卫有趣的玩具带回来卖。但进一步的问题是，大家不知道该怎么挑选这些产品，需要一个测评师的角色来教育市场。我要跟大家介绍这些玩具各自适用于什么样的人群，小白还是进阶玩家，可以探索身体哪一种高潮等，中正地还原它们的优缺点。

2010年，我在微博上注册了“吴小飘大玩人”的账号，开始整理和发布测评信息。在这个id里我想突出“玩”的感觉，你别弄得那么沉重，在我看来谈性是可以很轻松的，就是玩嘛，小孩有小孩的玩法，大人有大人的玩法，我觉得情趣玩具就是一种成人过家家的配件。

相比其他常规产品的测评，情趣用品领域是不太一样的。它能延展的维度比较单一，因为单从做工上来看，玩具之间其实没有太大差异。硬说它就是一个小家电，无外乎材质是哪种硅胶、防水性如何、电机马达的耐久、震动的强度噪音这些角度，就像个小洗脸仪。

所以我列的评测清单大多是从使用角度出发，它更像一个指导说明书。我不会怎么夸这个东西用完了就欲仙欲死啊，还是倾向于客观介绍玩具应该怎么选、怎么用，这些知识都是我从各国搜集资料自学的。所以，严格来说测评师这个title是不太准确的，我承担的是咨询师的角色。

情趣玩具测评拆机

在2011年我正式创立了朵茜，专注做情趣用品测评和“性与亲密关系工作坊”，主要是面向女性的。那个时候女生对于性的知识还很缺乏，局限在插入式的理解，70%~80%的人都不知道外阴也是可以高潮的。这种情况下做测评就很困难，我必须先给大家普及基础的两性知识，工作坊也就搭配着测评工作顺应而生了。

工作坊原来是1天课程1000元，随着内容逐渐叠加丰富到2天课程6000元。来上课的人从18岁到40、50岁的都有，两性知识基础、情感状况都很多元，大部分是女生。起初我试过男女混合课，可能是方式有误，也可能是十年前的男生还没有像现在这样柔软，在课上他们都比较拘谨，不怎么和我互动沟通。而且有男生在场，女生也不太敢互动，课上死气沉沉的，没人问问题。

所以，后来我就发展成男生做个案，一对一咨询，工作坊是纯女生的小班课，大家听得大开眼界，能给我很多正向的反馈，我也很乐于和大家面对面分享这个领域的知识。就这样，工作坊断断续续开了10多年。

“他们以为来这就和看黄片似的”

大部分人来工作坊会发现和他想象的很不一样。

一部分女性以为谈性会很露骨，来这就和看黄片似的，或者以为是要教你多少姿势、多少大招呢，完全不是。技巧型的东西只占其中一小部分，咱毕竟不是这个工种对吧？普通人你学那么多技法，慢慢就把自己变成取悦对方的工具人了。我们的初衷是帮大众去正确地理解和看待性这回事。

工作坊会首先帮你捋一下你的性成长史，然后补充一点生理卫生知识、心理学知识，以及你怎么去理解你的身体，你身体的成熟度是怎么样的，你的自我关系和伴侣关系状态。

工作坊的场景

在2010年这个阶段，我的想法还很简单，为什么这么多人抱怨性生活不和谐呢？可能是因为男生太自私了，没照顾到女生的感受，女生也不会玩，从这个事情中感受不到快乐。如果会玩点玩具，让这事轻松愉快，女生多一些自主性，可能就和谐了呢？

那时候我才30岁，也是有点too young too naive了，就这么做了5年，发现好像不是这么回事啊！并不是因为男生自私，很多男生是努力想了解伴侣的感受的，反而是因为女生在性这件事上犯懒，她们没有要为自己的高潮和幸福负全责的理念。

课上多了，我逐渐发现女生们会有很严重的情绪依赖。我讲高潮，她觉得这事不该我来听，应该男朋友来听；或者是我没有男朋友，这事就跟我无关。你再问她会自慰吗？不会。

很多人从来没有过自慰经验，有一小部分人甚至都不知道还能这样，还有一些人在某一阶段尝试过，但没有获得高潮体验，之后就放弃了。我就说，你都没有摸索过自己的身体，你怎么能指望你的伴侣来全权负责？人家都没有你这套东西，这不是难为人家吗？

很多女生上课的时候都会很积极地问我，我怎么能跟对方好，对方怎么能舒服，怎么能不离开我。她们总是习惯于把视角放在对方身上。我会更多告诉她们，你要先把自我关系梳理清楚了，再来梳理伴侣关系。和谐的两性关系，一个先决条件是你要先学会如何悦纳自己。

性是一种很原始自然的状态。我这么来做比喻——就像跳舞，你和你的伴侣需要各自把自己的舞步练明白了，才能和对方开始练，然后我们再来谈磨合期。当你自己的舞步摸索透彻了，你脑子里不用想太多，身体自然就和音乐连接起来了，之后才是和对方的配合与即兴发挥。但你连自己的舞步都跳不出来的话，你很难配合对方。

也有人会质疑，光是上课，这玩意能教会吗？我只能说师傅领进门，修行在个人。有些人天赋异禀、一点就通，有些人他真是死活教不会。就跟做饭一样，有人天生就不走那根筋，听了半天怎么做他还得问，“少许盐，那是多少啊”？

我们中国孩子从小就爱上课，听完课了就觉得自己全会了。人类的大脑是分左右半球的，左半球主管理性的知识理解，右半球是负责音乐、体育，也包括做爱，这些和你肢体相关的感受能力。在我们的文化里从小就不太重视音体教育，大家的右脑没有获得很好的发展。而做爱是需要靠你的肌肉记忆和感觉自然流动出来的，这个真是很难教会，需要你自己去练、去摸索。但很多人都缺少这种主动性，就觉得上完课包教包会了。

所以从2015年开始，我就转向学习心理学，来帮大家丰富对性的理解。我去加州读了人类性学的研究项目，去世界各地看一看那边专业的性的知识体系，看看不同心理学的流派。

工作坊的内容也在逐步丰富叠加，以前是以玩具为主的，后来加入了更多心理学训练，比如正念认知疗法里的5个感知觉练习——这本来是一个治疗抑郁的方式，它会教你如何把感官世界放慢放大。

举个例子，其中有一个经典的吃葡萄干练习，它需要你先用鼻孔去闻，再用嘴唇去感受葡萄干的纹理，然后慢慢用上下牙咬。你能感觉到葡萄干的积压和膨胀，以及到达临界点时，咬开后，刹那间味道侵入口腔，从舌尖慢慢延伸。你会发现我长这么大，从来不知道葡萄干原来是这个味道，以前咱都是看着电视一把一把往嘴里塞的。把我们的专注力放慢，可以让身边熟悉的事物产生如此惊人的新鲜感。

那么举一反三，当你回归到性的身体感知时，你的指尖指腹去触碰对方的一寸皮肤，它的温度、柔软度还有弹性与纹理，你都能慢慢品出来，发现这个人原来这么鲜活。随着你对正念练习越来越熟练，你就更能在性生活中感受到心流，很容易觉得这是一件美妙的事。

随着课程丰富，模块越来越多，后续还有关于味觉、嗅觉、舞动、音乐、纹绣、精油触碰练习等，关于亲密关系的内容就是教大家沟通和聆听。专注于对方，学会倾听，这是最基础的，但对很多人来说是相当不容易的。

朵茜潮玩开展的分享会，借用了爵士酒吧的场地

“你看现在的情趣用品展览，是不是还挺萌的？”

这15年来，中国的情趣用品市场越来越多元了。

2010年那会，市面流通的基本都是国外品牌，我们的客单价能达到500~800元，要是不买国外的牌子就是几十块钱的货，中国代工厂出来的，质量参差不齐，还有很多假冒伪劣产品。当时大家对情趣用品这个领域知道得太少，可选的东西也太少，需要测评师介入。

等做到差不多2016、17年左右，大家的性观念渐趋开放，加上电商发达了，国内大大小小的品牌都在崛起。2019年我作为顾问参与了一款女性情趣产品的自研，从材质柔软度、吮吸功能这些方向给了些建议。

在设计调性上我觉得，这款面向女性的情趣玩具应该是“柔软、年轻、可爱、去情色化”的。在大众印象里，一想到情趣展览就觉得都是那种很具备视觉感官刺激的东西，大鸟来回转。其实情趣用品是有很多不同形式的，你去看看现在的女性情趣用品展览，是不是还觉得挺萌的？

到今天，经过五六年的发酵后，不同品牌的情趣玩具在设计感和功能性上都大差不差，也就是在外观会有差异。所以我十年前的这套测评标准可能没那么强的参考性了——买情趣玩具，大家就看眼缘吧，主要是自己回家试，以自己的感受为准。

10年来，我观察大家的状态觉得大家谈性和性愉悦的状态越来越松弛了，最开始那种紧张感降低了。尤其是女生，我会发现她们的自主意识在逐渐觉醒，对性的好奇心也更强烈。

肯定也会有人不理解我的职业。我看到的负面信息分两种，一种是网民闲着没事干就想骂你，他只是需要一个发泄情绪的窗口，这种无差别攻击我都能自然忽视。第二种是他真心觉得你脏，受限于他的成长环境和知识背景，当下他是真这么觉得的。

那不理解的话也没什么问题，正因为有污名化，我们才需要做更多的正向知识传播啊。要是不存在污名化，那我还分享什么？

为什么有人觉得谈性就是脏的？这不是性本身的问题，它是一个缺少边界感的问题。每个人对性的边界感不同，有的人宽泛，有的人很紧缩，假如你在大庭广众之下讲自己很隐私的事情，那有人就是会觉得谈性会被冒犯。这涉及到我们要从小扶正儿童对隐私边界感知的问题。

所以你问我做这行有没有羞耻感的话，我觉得不会。我认为性是在两个人关系有很深的情感的情况下，自然而然发生出来的过程。这种情况下你不会觉得它是脏的，它不是一个很美好的身体连接的过程吗？

从业以来我发现大家对性用品行业的人的认知是各式各样的。比如有人知道我的职业就开玩笑说，你们公司是不是天天讲黄笑话啊？我说我们讲性教育的，设计性玩具的，难道公司就天天开黄腔啊？

前几年流行家里装修的节目，有一个栏目联系我，“听说你家要装修，我们给你付钱，看看情趣玩具测评师的家能装成啥样。”我说停，这是我家，我没必要把它弄得多花里胡哨的，不是像个地牢似的，你想太多了。

很多人觉得我就是玩得特别花的那种人。这是个人癖好的问题，我仅仅是一个情趣用品知识的分享者，而不是说我玩得花我就牛了，这是两码子事。我在生活里是一个特别老干部的人，很朴素的。

对我来说那些负面评价造不成太大影响，推广情趣玩具和性工作坊最大的阻碍其实是在审查上。很多东西我们没办法公开讲。之前有一期节目邀请我参加，后来因为尺度问题整块内容都被删没了。

我们现在说国人羞于谈性，不仅仅是文化基因决定的——因为我们在各大平台没办法正常地传播，就比如音弟这个词，它是一个医学名词，但你们能发在公号上吗？你们要换个说法对不对？这就给我们做性知识传播带来很大阻碍。

亲密关系工作坊

“亲密关系不是靠性关系能修复的”

2021年开始，我就觉得情趣用品这个市场已经很充实，除了在设计或者技术上的大突破，目前的玩具们都已经很好了。

2022年7月份是我最后一次讲亲密关系工作坊的课，我今年43岁，研究了十几年的性学，现在我产生了一些困惑。

最开始，我对于性的理解就是啪啪啪。大部分人对于性的困惑可能是先从欲望里出现的，我想跟伴侣更和谐怎么办？以及我还能再做些什么？我原来的课程差不多就是为这两点设计的，可以满足这些需求。

我做性用品和性知识分享，都是为了告诉大家“你还能怎样”。你有更多的选择，你是成年人了，你知道每条路的利弊是什么，然后你去做自己的选择就好了。上课之前你觉得自古华山就一条路，上完课以后知道还能有45678条。并且随着自己的成长，你还能再把它拓宽——人生是有弹性的，你这么活着不就更有劲了吗？

后来我就发现，学会了伴侣关系，不见得就能有一段稳定的长期关系。从相爱到平淡是一个必经的过程。中年夫妻为什么会有出轨的问题？出轨方确实要承担责任，但造成两人走到今天这步其实是因为两人没有一个良好的互动。

出轨是个复杂的议题，亲密关系更是一个人生需要探索的大课题。我自身的状态还无法承载这些关乎生命的议题，更无法再去分享这些知识，与大家展开更深的思考。

我发现我上完课以后，真回家和自己的伴侣练习的人也有，但是更多人，他们夫妻俩处在无性婚姻中很久，回家已经是相互不说话了，或者一有人说话就开始互怼，这不是靠性关系能修复的。我记得国外有一个调查是说10年长期伴侣关系不好的原因，性是排在比较靠后的，其他的沟通方式、共同爱好都会排得更靠前。

曾经我以为把性和谐解决了就能解决双方不和的问题，后来发现不是这样。性它是停留在浅层的欲望层面，两个人的互动更多是心理层面的问题。

因此，我想把关键的心理问题摸透，以我个人的能力和阅历在当下是参不透的，所以渐渐地我就不再给别人讲课了。现在我的注意力转移到了关于生死的教育上。大部分人在人生迷茫期，压力过大的时候，他的性欲是减少的，因为你在怀疑活着的意义的时候没有生命力。我们需要先解决为什么活着的问题，这也就涉及到善生、善终和善别。

我现在回归到了单身状态。年轻时我也是个恋爱脑啊，我害怕孤独。之前我看到一个短篇漫画形容得很好——我们生来都不是圆，我就是个小三角，大家各自都有点问题和缺陷。以前的我对亲密关系的理解就是我要找到一个缺角的圆，把我自己嵌进去，“你中有我我中有你”的那种状态，俩人一起往前滚。

后来我就觉得，滚着很艰难，滚不到一块去。你是很难找到一个和你完美契合的人来包容你前进的，你要先把自己的棱角磨平，成长为一个独立行走的圆，你的路才是顺畅的。成长就是变成圆的过程。

在课堂上我就和大家探讨过什么是“独立”。我的解释是一个女性，她已经具备完善的爱的知识和技能，这时她可以选择单身，那她就是单身的独立女性，也可选择寻找一位匹配的伴侣，那她就是有伴侣的独立女性。

前提是，你在知道了自己有哪些选择后，自主做出选择，这样你是独立的。

但现在很多人，她还并不具备维持一段健康亲密关系的能力。她不会谈恋爱，但她还是想，这个人就会处于一种矛盾纠结的状态。从小我们的教育里只教你知识，没有学过爱的教育、情绪的教育、性的教育，很多人都是欠缺的，而这三点恰恰是维持一段亲密关系必须的知识。

经历过好几轮折腾，我的年龄阅历增长了，我的棱角被磨没了也变成了一个圆。我就觉得我不是一定要找到另一半才算完整，也不会再渴求去找一个人来填补自己了。

我理想中的亲密关系应该是两个圆，都达到了本自具足的状态，两个完整的人各自独立地向前滚。即使这个圆我还没找到，也不影响我前进，也许滚着滚着就有人和你一起滚了呢？

（文中图片均由受访者提供）

本文来自微信公众号“后浪研究所”（ID:youth36kr），作者：许嘉婧、巴芮，36氪经授权发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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