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民国南柯梦(342)帝都花

2025-04-16 19 网站编辑


民国南柯梦(342)帝都花 第1张

这一天过得如同赶场一般,直到下午四点钟的时候,陈府上下的人才总算是松了一口气。原定今天下午到陈府来做客的那位陈部长,打电话过来说改成后天了,至于原因嘛,老天帮忙,缠缠绵绵的冬雨把公路搞得格外湿滑,所以陈部长不敢以身涉险了,他怕小轿车翻了……

1

哎呀,顶着一头葡萄藤儿发型的关文娴长出了一口气,张嘴便说:

我回屋里吃饭了,今天晚上不去正堂了,你替我请个假。老陈一见,赶紧问:

怎么了?怎么了?是不是昨天睡觉的时候落了?我跟你说,让你别带着发卷。

也不完全是落枕,就是,就是有些累。

累就应该吃些补品。妹妹,到我屋来吃罢。今天小孩子们我都让他们下去了,乐成这会儿也出门了,晚上没有几个人吃饭。你要不在就太冷清了。

既然客人不来,那么李月娥这会儿也像个老乌龟似的,迎着湿漉漉的水汽,从二进院的天井里冒出来了。她穿着一件狐皮出风的墨绿色缎袄,头发也烫了,烫成那种卷卷的蛋糕卷,上面也刷了油,不知为何落在小狐仙的里,总觉得她是个千年老龟,绿莹莹的后背,乌沉沉的脑,两只眼睛中含着一份冷冷的凛冽!

哎。提起笑脸,还得应酬。

文娴赶紧迎接过去说:

我是怕我感冒了,传给您,不知怎的,头有些痛呢。

那刮刮痧吧,刮痧最灵。哦,对了,还有药酒,回头我让我屋子里的老妈子给你送去,然后让她给你捏捏背。我这儿有个婆子,最善于做这种功夫了,晚上我让她去伺候你。走吧走吧,今天没有孩子们吵,咱姐俩好好的说会话。

2

还真是,这会儿无论是那三个传字辈的男孩也好,还是小景的一儿一女也好,都由保姆老师带走了。晚饭的餐桌上,显得略有些冷清,但老陈的兴致却很高,文娴用眼睛瞟了一眼坐在长桌那边的老男人,喝了点酒的老脸显得非常红润,印堂发亮,脑门光光,一派得意之色!

想想也是,人家如今混的真是好!50不到,子孙满堂,大儿子又争气,小儿子嘛,虽说差点,也不指着那个,更何况他还有一对幼子。瞧老男人,望着乐山乐怡的那种慈爱之情,连小狐仙都妒忌了。唉,自己若是有个小孩子在身边该多好,如当初那个孩子能够保住,也许自己的命运,就真的能发生转变了!

要是那样,孩子生下来,肯定会如同至尊宝一般,老五多喜欢宝宝呀。这是赫府里第一个婴儿啊,甭管他是什么辈分,大家定会把他捧在手里。而自己呢,就是骄傲的母亲,若真是那样,即便是求到老陈的门下,下心思斡旋斡旋,让他尝上几口鲜。备不住,自己还能够再回到赫家,回答那个天津的红房子大公馆里,过社交女王的舒心日子呢。

无可奈何花落去,天上人间。

哎算了,这些事就别想了,还是琢磨琢磨当下的处境吧。小狐仙不敢走神,这顿饭她吃的全神贯注,因为她觉得有一双眼睛在冷森森的盯着自己。

李月娥的眼神在餐桌左右飘荡着,一边应酬着猴头老太,一边和自己的丈夫谈笑风生,但只要是这眼神一落,必定得落在文娴的身上,很显然她是有话要说呀!果然,敬了一杯酒,铺垫铺垫,李月娥开口了:

吃这个。妹子,这是龟蛇羹最去火提神的。我特点给你准备的。阿娘那天还夸你呢,夸你识大体,你看咱们家着火,这事儿上上下下七嘴八舌的,还就是你站出来说句话,一槌定音! 对呀。乐成现在正议亲呢,其他的都是小事,这可是咱家的头等大事!

哎呦呦,能把自己摘的这么清。小狐仙心里想,我真是佩服你,什么叫上上下下,不就是你跟那忙活吗?要置乐亨于死地的人,不是你吗?借这个机会让麦七姑从后门出去的人不也是你吗?唉,算了算了,说不得。

姐姐,我本也没什么见识,只不过是老爷问我,我才说了一句。

哎呦呦,妹妹,你可别这么讲,谁不知道你是大学生,虽说没毕业,但那只是因为要嫁人。你若是没了见识,呵呵,我们这些乡下女人更出不了门了。在咱们家搞外交,还是得靠你呀?

呵呵呵!他这话一说,把小景也给勺上了,这会儿那个倒霉的二流小妾欧阳景也不敢抬头了,只是低着脑袋跟那儿把米粒儿一个个排成行放进嘴里。这餐桌上没人注意她,她不过是个应景的罢了,既然没有牌,就上不了牌桌,还是老老实实的干自己的差事吧!

老陈这会儿也出来主持了,他放下筷子说:

今天本来是要请陈部长的,结果呢,变成咱们自己的家宴了,也好,这几天太闹了,我也想清静清静。来。薇薇,尝尝这个,一品燕炖老鸭,这个季节吃润喉的。

我来吧,我给她盛。这边方便。

老男人刚要动手,却被老女人给接了过来。李月娥拿起一个小往里面崴了两勺汤,特地又用旁边的一副象牙筷子,夹了一团那如柳絮一般的燕窝放在里面,然后递到了面前,害的小狐仙赶紧站起身来去接。

老公母俩今天怎么这么积极活跃?像是一对儿拐孩子的贩子似的,满脸堆笑。瞧这意思是要有求于我吧。果然没过多久,李月娥开口了:

乐成的亲事几经周折,老爷在外面看了好几家。嗯,怎么说呢,全都不顺。

抗战前的时候。我们联系了广东的一个侨商,家里在南洋,说是巨富,可结果不知怎的,三转两转,让麦家给从中作梗,把这桩婚事搅黄了。哼,算了算了,那些事陈芝麻烂谷子我就不提了,乐成有这么个大娘,唉,也是他命里一劫。

废话,人家侨商有耳朵。要嫁到陈家,自然得打听打听了,就凭你们对麦七姑的态度,哼!一只野猪掉进陷阱里,其他的野猪还会往里跳啊!

小狐仙在心里顶怼着。不过这脸上却不敢耽搁,赶紧挂出了一些正确表情,李月娥看了她一眼,随后又跟那娓娓道来:

再后来,老爷又想联系一个军界的,但问题是宋长官这一边跟军界的人交往不多,就有个孙立人。下面的那些个师长啊,团长啊,根本找不出合适的人选,好容易找了个将领,跟孙立人关系不错,结果呢?还在抗战中,牺牲了。你说说她爹都没了,我们还娶她干嘛?完全借不上力了。哎,就这也耽误下来了,一拖二拖。如今乐成都二十六七了,再不结亲都把孩子给拖老了。

看姐姐说的,乐成本来长得就沉稳干练,不显老的,如今很多小姑娘喜欢这样的。

小狐仙,这话给的很自然,让乐成他娘脸上灿烂一

再者说,姐姐不已经抱上孙子了吗?而且还是三个。

呀。孙子是要早抱的,我不知道你们北边,反正在我们南边人家都是讲究早抱孙早享福。有了开枝散叶家里才兴旺嘛。这事儿是不能耽误的,总不能让我儿子一直耗到30岁,还摸不上个女人吧。可问题是,这正房太太的宝座不是随便一个人就能坐得住的,还是得为孩子的前途着想。

李月娥说这话的时候,脸上的笑容突然飞了。如同一片红霞,被大风给吹走了,那种感觉有点矛盾呢!

怎么说呢,现在的这个儿媳妇和自己的身世非常相像。那上一辈的悲剧,会不会在她身上重演呢?

关于这件事,呵呵,席间的老公母俩谁也不考虑。富贵人家就得手急眼快热火烹油,那油从哪儿来,除了自己去努力捞取之外,不还得靠别家一勺一勺的往里续呀。至于什么良心呀,旧情啊,那该扔就得扔。想想也是。乐成在社交场上从来没带过夫人。估计他那位媳妇,也就是留在这座深宅大院里了,在这层层屋檐与天井之间,当个发霉的活照片。

小狐仙如今算是看明白了,就像老奶奶说的那样,这就是个贼窝!

这种家庭可容不了什么柔肠百转,无限伤怀,这里全是一帮坑蒙拐骗,杀人放火的主。可也别说,他们活得精神抖擞,做的理所当然。

这顿晚饭吃的时间很久,猴头老太都打哈欠了,她站起身来,由丫头扶着往后面去了,月娥赶紧起来意思意思,一边和老太太说着话,一边送她往里走。一见月娥离席了,小狐仙第二个站起来,也要撤退,但是走到老陈身边的时候,老男人伸手捏了一下她的手腕。随后又是一个眼风。那意思就是,我对你很留恋。但被对方狠狠的甩开了。小狐仙朝老陈狠狠的瞪了一眼,远处正是李月娥的背影,趁这个功夫,小狐仙吐出了五个字,今晚不许过来。

她是发自内心的,不希望老陈在今晚打搅了,因为有太多的战况,要急急火火与自己的军师商议。在这炮火连天的八小时里啊,又出了好几档子人命!

3

回到自己房里,看见小秋没在。小狐仙伸手望门口指了一下,老奶奶立刻就明白了。她凑过来低声说,我吃完饭之后就把小秋给轰出去了,没事,这屋里就咱俩。

哎呀,奶奶,我浑身都生疼啊!

穿着西式灰色洋装套裙的二小姐,这会儿身子软的如面条,在奶奶身前扭来扭去,然后咣当一下把脑袋搭在了老太太的肩上。

你赶紧去洗洗,拆头发,咱俩炕上说。

黑灯上炕钻被窝,呱嗒一下小狐仙伸手拉灭了灯绳,屋里一片黑暗,但愿这招能把老陈挡在门外,今天他可千万别过来,自己要抓紧时间,把最新的敌情战况与军师商议商议,要知道,仅仅在这几个钟头之内,陈家这五进大院儿的犯罪现场里,又抬出去两口。

4

奶奶,原来这老陈还有三姨太呢啊!

什么?三姨太在哪?

死了!

黑夜里,小狐仙张着大嘴跟那儿惊呼:

你不知道今天老陈说秃噜嘴了,他的孙子。哦。对了,老陈还有孙子呢?

小狐仙说到这里,一个鲤鱼打挺从床上坐了起来,没办法,这种井喷式的信息都把她给折腾亢奋了,简直没法平躺。

老奶奶一见此景,立马把二丫头又拉进了被窝,随后嘘的一声,告诉她小点声,万一门外隔墙有耳呢,万一老陈有这院的钥匙呢,他偷偷前进咱们门口,听咱们的窗根儿呢。

我的天,这日子怎么过呀?咱们现在简直像洞穴里的两只老鼠似的。

委屈的老小二狐,觉得自己已经被打成老鼠了,在这个大大的宅子里,她们能呆的地方,实际上也只有这小小的被窝,就这还算安全点。像个洞穴,钻进洞里,小狐仙把她听来的惊天秘文,给老奶奶讲上了:

是老陈自己说秃噜嘴了。当年他在这边应酬的时候,认识了一个唱广东调的女戏子,然后就觉得挺好,就把她娶作三姨太了。

啊,他怎么公开娶姨太太呀?他不是国民政府的官嘛?

哎呀,你不知道广东这边不管的?广东王李济深自己就好几房老婆,他经常带出来的,那个叫什么五姑的太太,还是窑子出身呢?我见过的。

啧啧啧,窑子里还能出这等女流,呀,要不是跟着你,奶奶我都开不了这种眼!

你看!老奶奶对这件事情倒没有什么反感,反而兴致勃勃。黑夜里被窝中老花魁目光如贼烁烁闪亮,在那里听着孙女儿打听来的天方夜谭。

后来呢,这三姨太终是不对老陈的胃口。认字也不多,文化也不行,于是老陈就给她请了一个家庭教师,听说是个举人的女儿书香门第,娘家家道中落,婆家也不灵了,反正到最后当了寡妇。于是那寡妇就带着一个十岁的小女孩,来到了他们府上!可谁知这一来还与陈家结瓜葛了。

啊,什么?老陈把这母女也给霸占了。

老花魁的思路更狂野。

哎呀,奶奶你听我说呀!比这还可怕呢,那个三姨太。哦,对了,我跟你说她是干什么的了吧?

唱戏的唱戏的。

老奶奶都忍不住了。你赶紧往下说。他三姨太最后怎么着了。也成了正太太似的出去跟着应酬了?

什么呀?死了!不但她死了,她的孩子也死了,胎死腹中!

什么?

谁告诉你的?

老陈告诉我的,他亲口说的,说是怀孕的时候胎象就不好,生产的时候是难产,母子双亡。

我的天,说这话的时候,他什么表情?我说的是老陈。

能有什么表情。很轻松啊,很顺滑呀,奶,他连个磕巴都没打。

哎呦,我的天呐,阿弥陀佛,观音菩萨玛丽亚呀!这样的人怎么越活越硬朗,还多子多孙呢。这哪讲理去?压根儿不遭报,这天理何在啊?

你先别想天理,我告诉你,还有个事呢。那对家庭教师母女你知道吧?

嗯嗯,她们后来怎么了?

那个女儿,后来被老陈的儿子陈乐成给看上了,也不娶也不聘,直接霸占强行收房,直到她肚子鼓了四个月才被发现!说出来你别不信,那会儿陈乐成还上中学呢,一个上中学的少爷就干这事,你说吓不吓人?这不就是土豪劣绅吗!他爹还三民主义的信徒呢?要不是他爹亲口说的,我都不信呀!

这有什么不信的,我太理解了!就冲老陈那个德行,他能管着他儿子吗?再加上李月娥的骄纵,那乐成一到了能够干这事的年龄,可不,就直接把人给霸占了!

你别看乐亨又玩又耍的,其实这孩子是个善性人,那起码是人家七姑带在身边教育。可能被人引拐了去玩两把牌。这我都是信的,但是大事。大坏事。乐亨这孩子干不出。他善性!可他哥可就不一样了,他哥的脾气死随了那个老陈。你可得防着点!

你看人家小狐仙,还想着抖个包袱呢。她以为老奶奶会对陈家父子这花样百出的昏愧人生表示瞪眼皱眉张大嘴。可谁知老奶奶的胃口,这两天早就被撑开了。你就算是说那家庭教师母女俩都被老陈通吃了,然后又被他儿子霸占了,这都无法激起老奶奶的惊讶了。因为实在是,近几天这密集的道德轰炸,已经把老花魁,这个出身于八大胡同的风尘女子给炸傻了!就像当年重庆的大轰炸一样,到最后人木了,傻了,防空警报响起的时候,大伙也不想跑了。

5

老小二狐的被底会议到底开到几点?闹不清,反正到最后两个人都累的筋疲力尽,呼呼大睡了。因为,第二天又有新的战争等待着她们。最近这段时间,两个人似乎都被累傻了,以至于一早起来有人敲门的时候,俩人谁也没醒。

直到十点多的时候,小狐仙才缓缓的伸了个懒腰,然后摁了铃,叫来这屋里的丫头小秋,小秋来到面前的时候,手里着一封信:

这是门房给送来的,是昨天下午到的,可是传到我手里的时候都晚上八点多了,我想给您送来,但您这屋已然黑灯了,我没敢。

信。谁的信?

二小姐一下子把信扯了过来。哦,原来是妹妹文萃给她写来的。这边的地址,还是老陈提前告诉妹妹的呢?哎,把自己娘家这窝子人都给忘了。老奶奶在旁边叹了口气说,一定是三儿想我了,快念念,快念念。

奶奶姐姐,我和哥哥在家里都好,妈妈前两天来信了。她和爸爸也都好。小艺到香港了,也一切都好。快过年了,你们那里好不好?南方的雨大不大?屋里暖不暖和?你们那里有没有花?那的饭你们吃的惯吗?

包子小姐如同傻子一般,在信上以六七个字一句的幼稚文体问了一大堆问题,然后就此致冬安文萃了。

但是那个萃字,拉得长长的,最后那一笔的竖道一直垂到了信简的最下方。

同时凝视着信笺的老小二狐此时抬起眼睛,四目一碰,叮的一下,一个灵感在她们的脑子中同时产生了……

转身按铃把小秋叫了来,老奶奶拉着她的手问:

秋姑娘,你们有小药箱吗?给我找瓶碘酒来。我的皮痒病到了你们这边又犯了,我抹点碘酒就好。这种小事你不用惊动大伙,随便给我找一瓶来就行。

行,老太太,我给您找去,我知道小少爷的保姆屋里就有,上回我磕着了,还使呢。我拿去。

6

很快,一瓶碘酒拿过来了。除此之外,还拿来了一包棉花团和棉签。文娴一见挺满意。 她对小秋说,行,我给奶奶上药吧,你把门给我关上。

哎,那我去了!有事您再叫我!

6

要说还得上大学,你瞧瞧我这孙女多机灵,什么都会。什么都懂!

老花魁昨天晚上还垂头丧气呢,觉得李月娥这家伙太狠辣,把三姨太和她的孩子全都害死了,以后自家孙女会不会吃亏呀?但今天早晨她就又斗志昂扬了。哼,那个李月娥字都不认识几个,跟我这孙女斗起来,差远了,走地鸡比金凤凰!你以为我们来往书信不会加小心,告诉你吧,这识文断字的人想出来的招,你永远也琢磨不到。呸!你瞧瞧,情报来了。

随着粘了碘酒的棉签在背上的滑动,一行又一行的字迹出现了。二小姐用手点着那微紫的字迹,在那里嚅嚅的念了起来。果然在密信里,包子小姐可不犯傻了,她上来之后不说废话,直接告诉姐姐:

知道陈颖吗?她是苏珊娜二姐夫的堂妹。上回苏珊娜她哥在赫家纱厂闹公潮的时候,找的就是这位姐夫出面的!

现在陈颖她爸落了一大笔亏空。缺钱缺的发疯,他要卖闺女挣钱,之前他拎着闺女要卖给赫老二,但是赫老二不掏钱,如今他又要卖给老陈,你给打听打听,老陈的儿子靠谱不?

对了,陈颖喜欢找那种新潮洋派的公子,如果大概其能对付,不打不闹,陈颖就准备闭眼跳火坑了。800里加急。姐你赶这两天打电报回我,这边的人催的急。

7

这就没了。 老奶奶问。

侧过头,文娴对奶奶说,没了呀,就这些。

这还没写到落款呢。老奶奶不满意了,把信纸抻了过去,不过看了看,好像也是。敢情这密信没有那么多开头结尾,就这么几句!

天呐,这是什么世道啊?这里面的诡计怎么这么多呀?原来那个什么陈家,并不是想给女儿寻亲,而是缺钱缺疯了。难怪呢,我记得那回三儿还跟我说过,陈颖的同班同学转到天津来和她一个班,那也就是说这小姑娘才十七八,怎么到老陈嘴里就20出头了呢?原来他们家人是要积极的把她卖掉换钱啊!一个病小姐也能卖钱。

老奶奶满脸问号的站在一边说道。

当然能卖钱了,陈部长的官又没丢,只要是他和老陈连上了手,这里面的好处以后多了去了。

他都当部长了,怎么还缺钱呀?

哎呀,奶奶你不懂。备不住,是他有一大笔贪墨被人家发现了,现在人家要让他吐呢。官是可以留的,但是钱得给人家补上去。最近你不知道国府那边出了一批太子党,还搞什么三青团?哦,对了,赫家大少爷就在其中,这帮人是跟着太子爷的,听说连孔家都被他们查了,孔祥熙现在在银行里干的那一屁股事儿,都被人家掀出来了,所以我觉得被不住这个部长也有亏空!

那他有亏空,老陈就去给他填吗?

奶,那陈焕章能是傻子吗?这里面自然他会捞好处,这些你就不懂了,我也不知道。指不定是什么隐匿的弯弯绕呢!不过我听老陈那意思是,他发财发的已经很不错了,但还想往上走,想当更大的官。如今抓住这位陈部长也不失一步好棋!反正这些不用咱们想了,老陈都计划好了,对这桩婚事,我瞧他是势在必得呢!

可这是个虎狼窝呀,若是跳进来,那,那后果不堪设想啊!就算是不争宠,那病小姐又岂能斗得过李月娥。动不动杀人灭口的,哎呀呀,跟他家里呆着,我后背直发麻。

老狐仙这会儿浑身都没劲儿了,她扑通一下,坐在了椅子上,仰望苍天,望着天上那些她曾经深信不疑的神仙们!

7

不过在陈府里,留给这老小二狐仰望苍天的时间并不多,很快有人过来传话。老爷要在花厅里吃午饭,请小太太过去。于是赶紧!小的要上头,老的去打水,急急火火把二小姐装点起来。

在后花园里冷吧,穿上那件他们新给你的毛坎肩,快着快着,旗袍选那件海棠红的。

哎呀,奶奶我不喜欢粉。

你傻不傻呀?粉色是小老婆穿的,你没看李月娥穿的都是正红正绿,你呀,就赶紧低头吧。咱保命要紧。

老奶奶不由分说,把一件早就烫好的粉丝绒旗袍扔到了小狐仙的身上。嘴里还跟那嘱咐着,赶紧,解扣子伸胳膊。

利利落落一秒钟就脱了个精光。瑟瑟发抖的小狐狸在这阴冷的南海大宅里,忙活着。先穿上紧身塑形小内衣,再加上里面的细挑丝的套头毛衫子,下面是羊毛袜。

老奶奶一见还不满呢,外面再套个玻璃丝的。你露个羊毛大干啥,人家老爷不满意。

哦哦,小狐仙一听这话,赶紧扒在柜子里找色玻璃丝袜。套在外边。

好像这老小二狐共用一个脑袋似的,自打听说三姨太胎死腹中,孕妇蹬腿之后,小狐仙完全被吓住了。

如今她早不是什么骄傲的社交女王了,那些摩登啊文明啊,全都扔到了九霄云外,在这个生死相搏的富贵场中,她一定要外表低眉顺眼,暗中手里有招,只有这样才能保全性命啊!

急吼吼,闹哄哄,一堆胭脂揉手中。啪啪啪,脸上打。呲呲香水身上撒。

狐仙奶奶用两只神奇的妙手,眨眼间给孙女整出来个推花波浪的时髦发型,然后又拿着小刷子把发油精细的刷在上面,如同卖糖葫芦的小贩一样。老奶奶一边刷一边这嘴里不闲着,一个劲的嘱咐要见机行事。

好了好了,我知道了,二小姐登上高跟,一伸手,把那件银鼠坎肩穿在了身上。袅袅的身姿,纤细的蛮腰,上面是毛茸茸的一团白雪,下面是粉嫩的婀娜身姿。俊俏的小狐狸一回头将眉毛一挑,说道:那我去了啊!

去吧去吧,小心点儿,加点儿谨慎呀!

老奶奶这会儿都不敢出门了,只是站在玻璃窗内,望着那可爱的背影,一窜一窜的,跟着两个仆妇消失在院子的转角处……站在屋里的人,这会儿已经看不到离去的女孩了。但是却依然不肯坐下,扶着窗沿。一双小脚的老奶奶,心里酸酸的,眼眶一湿,眼角的老泪蜿蜒而下。老年人可能就是如此吧,爱动感情。自己已经上了年纪,横竖就这样了,各路神仙呀,你一定要保佑我的孙女,平平安安,跳出苦海!

8

后花园的船厅,修建在一片白色的女儿墙前竹林之侧。挑着四角,飞檐精巧。一片黄口腊梅与高大的忍冬将它掩映其中。船厅的四个柱子,全都被砌成了油亮的墨色。一描金屏风,摆在男主人的身后,遮住了后面的场景,也挡住了阵阵冷风。船厅的旁边是一条蜿蜒曲折的小溪,远处堆着假山,层峦叠嶂,绿水叮咚,如同玉落金

几个穿着蓝色衣裳的女子,梳着那种元宝头,活像是从西太后时代跑来的,她们坐在粉墙的角落上,一个弹着琵琶,一个秉着喉管,还有一个在那里吱吱呀呀的唱着曲子,是遥远时代的广东调。这一行人就是陈府的人肉留声机。那如北方小亭子般的船厅上,摆着一个大大的拼石圆桌,正坐上是老陈,此时的他身边只有李月娥,这老公母俩,一看到急急赶来的文娴,那脸上全都露出了微笑。

他们的笑容是那么的甜美慈祥,就像是人贩子看见胖孩儿一般。举着糖葫芦,拿着小风车,他们在那摇着晃着,热情招呼的着:

快来快来,就等你了……

满打满算到后天,才芳龄22岁的瓜而佳·文娴。梅开二度两嫁为人,从家乡万里迢迢,赶到这南海一角的花园里。来参加一场华丽的盛宴。这满园缤纷的冬天呀,如同幻境。

来自于京城的北地胭脂,在浓艳的花香之中暗暗打了个冷战。眼下她唯一的所求,就是想安全的坐在餐桌边,而不被端到餐盘里。但这谈何容易呀!

小姑娘本能的用手地握住了银鼠坎肩儿的领口,沿着崎岖的石子小路,走向了花园深处……

此时,远处的小戏子们正唱在高潮:

落花满天蔽月光,借一杯附荐在凤台上。帝女花带泪上柱香,愿今生回谢爹娘。

民国南柯梦(342)帝都花 第2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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